熏风寻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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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幕

乙女,鹤丸国永 X 女审神者

这次(自以为)很虐了

自杀未遂情节,勉强能算是个HE






鹤丸国永知道他就要死了。

——这并非胡言乱语,也不是绝望者的自欺欺人,而是某种直觉,或者说,本能。

自然,鹤丸并不想死。

刃生充满了美好而有趣的惊吓,尤其是来到本丸之后的这段日子,每一天都是那么值得期待。被赋予人的身躯,和久未谋面的伙伴共同生活,甚至能再度踏上久违的战场,这些,都是身为刀剑时的鹤丸所不敢奢求的——但他确乎是就要死了,或者今天,或者明天,或者,甚至是十年后。他就要死了。

这很难接受,然而一旦试着接受了这样的事实,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。一切终将迎来谢幕之日,只不过是来得早些罢了。

于是现在,鹤丸仰面躺在樱树下的草坡上,思考着生死大事。

既然来到了这世上,而且还能由自己选择离开的方式,当然要给这充满惊吓的刃生来一个完美无缺的谢幕才行啊。这样一想,鹤丸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有些幸运了。他微微垂下眼,把视线从蓝天放到地平线上。

此时,春风吹了起来,摇曳的花影时不时就会遮挡住鹤丸的视线,有时也有花瓣落在他的发间。真是美好的春日,可惜他已经再没有机会欣赏了。

——不管怎么说,至少有过享受生活的机会,就足够了。鹤丸的心情轻松了些,他笑着拂去落在身上的樱花,站起身来。

“明天……不,已经没有明天了。该怎么杀死明天才好呢……”




听到敲门声的时候,审神者稍微有些惊讶。在她的记忆中,她的近侍从来不会规规矩矩地敲门,那个人的出现永远伴随着不重样的惊吓,简直是防不胜防。她带着困惑站起身,打开了门。

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鹤丸。一如往常地,他对审神者笑了笑,虽然这并不能掩饰他的心事重重。

“有件事想要和你商量。可以吗?”

她点了点头。


“就是说,作为刀剑的我们,如果能够由自己选择结局,当然还是在战斗中折断比较好吧?”

“……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。”

气氛十分微妙,话题又过于违和,审神者一边做着模棱两可的应答,一边低下头,试图避开对面人的目光。

“反正这是我的想法啦。”鹤丸停顿了一会儿,整理好自己的情绪,试图让这件事听起来不那么沉重,“因为我很快就要死去,所以,希望你能允许我碎在战场上。”

“什、什么?”听到这样的发言,审神者猛然抬起头,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不可置信。愣了几秒之后,她慢慢摆出一个僵硬的微笑。“真是吓到我了,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开这种玩笑……我会当真的。”

就知道会是这样。鹤丸知道面前的少女一定没有做好接受这种事实的准备,但情况紧急,他必须说出来。“我没在开玩笑。”

看着审神者的表情从略微放松到再度因惊愕而凝固,鹤丸伸出手,在她呆滞的双眼前挥了几下。

“所以说,你会答应我的请求吗?”

“……不行。绝对不行!”

审神者的音量一下子高了起来,声音有些颤抖。她退后一步,语调和眼神带着不容辩驳的坚决。“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!”

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。鹤丸回头看了看房门的方向,令他安心的是,并没有人在偷听。

“我知道‘任由刀剑碎掉’通常都是审神者失职的表现,但是,现在的情况毕竟与一般不同……”

“不。不是因为这个,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啊?”审神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双手暗地里紧攥着拳,“如果是为了救你,违反多少条规定我都愿意。只是,如果是为了这样的事……我不会答应的。不可能答应的。”




最佳答案,就这样被否决掉了。

鹤丸躺在自己挖的土坑里,有些丧气地这样想着。他当然知道“fen婶”这样的称谓是对于一个审神者多大的侮辱,他也知道自家的审神者绝对不会接受被人这样称呼。可是,她为什么就不肯稍微做出一些牺牲,满足一下她的近侍临死前最后的愿望呢?

并不是不能理解,突然被人交付后事的感觉一定很奇怪。鹤丸皱起了眉,他开始觉得或许是自己太不体谅审神者,当然就更不该对她的拒绝有任何怨言。

——奇怪。他为什么会觉得审神者理应理解并且支持他呢?

“啊,是鹤丸先生。需要我们拽您起来吗?”

坑边出现了几颗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,其中一个有着长长呆毛的少年探头进来,如此询问道。

“不用啦,我还想再躺一会儿。”鹤丸笑着向鲶尾摆了摆手,“到时候我会自己爬出来的。”

“唔……这样啊。那我们就先走了喔。”

粟田口家的孩子们走远了。

或许葬身在自己的陷阱中也不错?虽然不是什么好选择,鹤丸想,会弄得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,而且被发现的时候一定蠢极了。但是最佳选择已经被本丸的绝对权威一票否决,事到如今,大概只能退而求其次——而且,“被自己的陷阱坑死”这种死法,不是也很有惊吓感吗?

鹤丸稍稍坐起身来,以便视线能越过土石的遮掩、投到坑外的世界去。

那么,等到没有人在的时候,就动手吧。奇怪的是,明明已经到了这种时候,他的心情却异常平静。抱着“这就是最后一次”的心情,他最后仰起头,看了看头顶的那片苍天。天也好云也好,一切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祥和,似乎今天本来不该有任何人死去——

“你给我上来!鹤丸!”

平静被打破,鹤丸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,审神者趴在坑边,表情颇有些气急败坏。“快点,把手给我!”

……还是被发现了啊。求死不得的鹤丸只能带上一个尴尬的微笑,伸出手,握住了少女还在颤抖着的手。“突然出现真的很吓人啊。不能换个平滑一点的出场方式吗?”

“明明是你更吓人吧。”审神者的表情和动作看起来都相当卖力,这让鹤丸对自己的实际体重产生了不小的质疑。她长吁了一口气,动作粗暴地拍去鹤丸头发上沾染的尘土。“不过一会儿没见到你,就又是这样……真是完全没办法让人放心……”

“前因后果也都和你说过了,你完全可以不管我,任由我自生自灭就好。”手臂被尖锐的小石子划破,留下了一道血痕。鹤丸垂下眼,看着那道划痕,神情颇有些沉重。

“……鹤丸。如果我出场晚了几分钟,会发生什么?”

鹤丸是真的没有料到审神者会这么问,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。“会发生什么?大概那时的你,连这个坑都看不到了。”

“哈哈哈,我想也是。”

审神者突然笑了起来,笑得很是难看,泪水从她的脸颊上慢慢滴落。她低下头,用袖口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。“看来,我以后一定要及时登场才行啊。”

她是真心想要挽留一个注定要离开的人——这样一想,鹤丸突然间觉得有些可悲。




“哈哈,这还真是吓到我了呀。”

小老虎趴在鹤丸的肩头撒娇,虎爪弄脏了洁白的羽织,他也丝毫没有责怪的意味,伸手轻轻揪了一把晃来晃去不安分的尾巴。他笑着,温柔地看着脸上有着细小雀斑的男孩子。“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呢?”

五虎退低下头,犹疑不决地嗫嚅着。“鹤丸先生……真的没有瞒着我们的事吗……”

“嗯?为什么会这样觉得?”

“大家都不以为然,但我却似乎觉得、觉得您最近有些奇怪……”

“我没事的,谢谢你关心我。”愣了几秒之后,鹤丸再一次笑起来,把手放在五虎退的头顶,“退酱真的是又温柔又细心的孩子啊。”

“您没事就好……那我就去找哥哥了喔,再见啦!”

带着五只小老虎的瘦弱身影消失在门廊深处。

这孩子还真是敏锐。鹤丸再次确认了庭院的情况,的确,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。他转过头、看了看身旁的时空转换器,神情带了些许迟疑。

真的要这样做吗?像这样不辞而别,审神者该会多么难过啊。虽然并不想离开她,但在死亡面前,再深沉的感情都无能为力——长痛不如短痛,这样的离别越早,留给她走出阴影的时间就越多。

——毕竟,谁会希望看到自己爱的人因自己的离去而痛不欲生呢。

鹤丸闭上眼,按下按钮。




“该死……又去哪里了?”

根本无事发生的平静的午后,审神者正在为一桩小事而焦虑地转来转去。“刚才还……”

“冷静些,主上,不过是暂时没有见到鹤丸先生而已,没必要这么紧张……”

“不,这件事不是像你认为的那样。”审神者猛然转过头,吓得清光浑身一抖。

“具体原因我不能明说,但是如果找不到他,可能会出很严重的事——啊,退酱!你过来一下!”


“先前在庭院中见过他,之后就不知道了……是这样对吗?”

“是的,主公大人。”

“谢谢你,这可能是很重要的情报呢。”

审神者跑向庭院中心。空荡无人的庭院里,那尊时空转换器反射着阳光,刺痛了审神者的双眼和神经。“糟糕……该不会是……”

发了疯一样地,少女扑到转换器前,用颤抖着的指尖调出了工作日志。

——时间是半个小时前,用户未知,目的坐标阿津贺志山。

迅速集合起队伍,审神者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胸口。眼泪奔涌而出,她紧咬着嘴唇,试图稳住行将崩溃的心态。少女用嘶哑的声音吼出集结出阵的号令,身旁的同伴们满脸的困惑不解,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先前还在和大家谈笑的人、下一秒竟然独自上了战场,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天然的审神者怎么会哭得止不住眼泪。

可这样的事,确实是发生了。

“拜托了,一定要活下去……”


很难见到这么集中而又杀气腾腾的时间溯行军。

黑色的不祥之气直冲云天,几百米外就可以看到。人数似乎仍然在增加。一直以来,溯行军和刀剑男士们的实力相差悬殊,悬殊到只能靠人海战术硬撑,因此平时见到的溯行军,往往是毫无斗志的。

——他们,大概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欺压的对象了吧。求之不得的单枪匹马。

“要上了哦。”

审神者朝向那片笼罩着死亡气息的战场,全力奔跑起来。

黑雾瞬间被剑气冲散。在刀光剑影之间,少女不要命似的径直穿行着,落下的眼泪和地上的血海混成一片。衣角被刀尖切碎,手臂上的伤口淌着血,用力过度的双脚麻木到将要失去知觉,酸痛的膝盖几乎无法再次抬起——在丧失力气之前,她一把拽住了一件染着鲜血的白色羽织,强行将对方拖离了战场。

“你是疯了吗!为什么要这样做!”

已经身受重伤的鹤丸意识有些模糊,他隐约觉得,审神者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——向来笑着应和他、陪他制造各种惊吓的少女,此刻浑身染满了来源不明的鲜血,绝望地怒吼着,眼泪一颗颗地滚落下来。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!”

“反正注定会死,我只是想选择最喜欢的谢幕方式而已,有什么错吗!”

“你不会死的……你不会死的。”审神者颤抖着,抽噎着,尽力露出一个微笑,“有我在,你就不会死的。”

视野短暂地清晰了一些,鹤丸看清了审神者手臂上长长的伤口。意识正在离他远去,困意和无力感侵袭而来,他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
“不值得……为了早已决定要离开的人……”




最后,还是没有成功地死去。

鹤丸坐在房间里,有些头痛地捂着额头。拜此次事件所赐,整个本丸都弥漫着不安和悲哀的情绪,当他想要去惊吓什么人、改变这种糟糕的气氛时,却只能收到僵硬又不自然的一声“真是吓到了”。

在这样的氛围里活下去,并不比死去更好受。

房门外传来了跌跌撞撞的脚步声。那脚步声在门前停了下来,缓慢而又不连贯地,房门被拉开,审神者打着酒嗝,歪歪斜斜地站在门外。

“真是吓到我了……你到底被次郎灌了多少?”

醉醺醺的少女走了进来,一头撞进刚刚起身、打算去门口接她的鹤丸怀里。“不是他灌我,是我……嗝……是我自己要喝的……”

“好好好,不管是谁的主意,为什么要喝这么多酒?”

体温意外的高,也许是因为喝了酒,也可能是由于下过雨的夜里很冷、可审神者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睡裙。鹤丸安抚似的轻拍着少女的后背,一边却很担心她突然呕吐起来——万一弄得房间里全是秽物,那他鹤丸国永该去哪里过夜啊?

“还不是因为鹤丸你太过分了!”少女用拳头捶打着鹤丸的肩膀,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,“我的寿命最多还有六十年,对你们来说根本微不足道的一瞬间,就是我的一生啊……”

“所以说!本来人生就这么悲惨了,我才不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去自杀!你这混蛋是想让我痛苦一辈子吗!”

鹤丸本想说些什么安慰审神者,可这一刻,他只能选择沉默。夜很深了,房间里异常安静,能听到的只有审神者断断续续的哭声和不连贯的破碎语句。

“你也……你也考虑下我的感受啊……”

是吗,果然独自去死这种想法,还是太过自私了啊。

鹤丸渐渐收紧了怀抱,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审神者的呼吸节奏和心跳。这是一条脆弱而短暂的生命,她为救鹤丸而受的伤,时隔多日仍然没有痊愈。他不敢抱得太紧,只是抬起了手,稍显笨拙地,将手指埋入少女的发间。

“对不起,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。所以可以不要哭了吗?”

“真的……?真的不会了?”审神者缓缓抬起头,相当自然地,她扯过鹤丸的袖口,擦了擦脸上的泪水。

“真的。还有,我爱你。”

或许,多在世上停留一段时日也无所谓——为了那孩子不再露出悲伤与绝望的神情。







有一位审神者过世了。无灾无病,寿终正寝。

根据相关规定,时之政府的工作人员前来回收她所在的本丸。清点各项物品时,他们忽然发现,刀剑似乎是少了一振。

不翼而飞的,是这座本丸先前的近侍,被称作“鹤丸国永”的太刀。他们循着探测器指向的方位找去,最终,却在原审神者的墓前停了下来。

探测器显示,那把刀就好好地躺在地面之下,躺在骨灰罐旁边。为首的男人向着墓碑鞠了一躬,转身就要离去。

“可是,前辈——既然找到了,为什么不把它挖出来带回去?”

“不要打扰他了。让他沉睡下去吧。”


“很难想象那个人在把本体刀放进墓坑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……会不会是类似于解脱的感觉呢?”

前辈的这句话,刻在年轻后辈的脑海里,久久挥之不去。

或许,对于这样一把本就有着特殊经历的刀来说,能够陪伴主人长久地安眠,就是最好的谢幕方式了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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