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5)
“你是知道的吧？四百多年前的事情。我记得我和你说过。”亚瑟有些烦躁地坐在沙发上，一只手抵着额头，“那些人，是教会派来的……目的很明确，就是要灭我们全家。虽然很明显，他们忽略了我——”
“我知道，但这与这次的事有什么关系？”阿尔弗雷德按住亚瑟伸向烟盒的手，“难道又是和教会有关？”
“真不幸，被你说中了。”
亚瑟最终还是拿到了烟。他猛吸一口，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。“知道意大利的黑手党吗？”
“所以你现在就要走吗，亚瑟？”
阿尔弗雷德看着他的朋友蹲在地上，收拾看起来很重要的东西。听到阿尔弗雷德的话之后，亚瑟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。“那不然呢，难道我要留在这里、等着他们用杀死我哥哥的那种镀银子弹贯穿我的心脏？”
“好吧。我在楼下等你——我和你一起走。”
“不需要。难道你觉得我会保护不好我自己吗？”
“当然不是，我只是，呃，想和你站在一起罢了。”阿尔弗雷德拎起自己的包站在门口，他回头给了亚瑟一个闪亮的笑容，“确保你没有坐在酒吧里一边掉眼泪一边骂骂咧咧。”
“谁会那样啊笨蛋——”阿尔弗雷德已经笑着跑下楼了。亚瑟骂了一声“小鬼”，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。
然而。
楼梯间里，阿尔弗雷德的表情愈发凝重。确保自己已经走得足够远、亚瑟听不到他的声音之后，他拿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嘿，老伙计——我有件事想拜托你。”
“有些不怕死的黑手党想找我麻烦……对，一个都别留。还有就是——”
阿尔弗雷德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。“如果那位绿眼睛的先生问起，千万别把我说出来。”
“我们去哪儿？”
亚瑟没有回答，只是把两张机票在阿尔弗雷德面前晃了晃。
“……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订前往美国的机票。”
飞机降落时，美国正是深夜。即使是在机场附近人也很稀少，亚瑟突然有些饿，他揉了揉眼睛。
“嘿亚瑟，你的眼睛又变红了。”
“是啊，我知道……因为我很饿。”亚瑟转过头，月光下他眨着血红的眼睛，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。“幸亏这周围没什么人……我还不想暴露自己。”
你明明已经暴露了好吗……阿尔弗雷德有时候真忍不住怀疑，这个又粗心又迟钝的吸血鬼是怎么逃过一次次追杀活到现在的。虽然周围确实没有人，但阿尔弗雷德分明能感觉到有无数不怀好意的目光，一致地聚焦在他身边，聚焦在这个全世界仅存的纯种吸血鬼身上。
而目光的焦点似乎浑然不觉，只是抱怨着自己快要饿昏过去了。
“那么紧张干什么？可别告诉我你从没被追杀过。”亚瑟甚至还轻松地吹起了口哨，“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找一个农场……饿着肚子还怎么逃跑啊。”
“农场？”
“我说过的吧？我已经坚持素食很多年了。”亚瑟用手指向前方一个疑似农场大门的东西，他变得血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。
“走吧，夜晚可不会太漫长。”
(6)
虽然阿尔弗雷德做了足够的打算，但这并没能阻止那些黑手党找到他们——虽然那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，比预料中的晚了很多。看来我的那通电话还是有用的，阿尔弗雷德满足地想。
“只派这几个人来和‘弗兰肯斯坦’较量，未免太没诚意了吧？”
“嗬，那是什么小屁孩的称呼？在我们射爆你的头之前赶快逃回家找妈妈哭去吧，乳臭未干的小子！”
显然他们还太年轻、没见识过上世纪让整个美国惶恐不安的电锯杀人狂，亚瑟不由得耸了耸肩，为他们感到悲哀。他借机观察着对方的武器：箭头镀了银的箭矢，手枪——他敢保证那里面的子弹也是镀银的，还有，哦该死，还有圣水。亚瑟讨厌那种据说得到了神的赐福的水，碰上了皮肤都会溃烂，至于里面到底是水还是硫酸，谁知道呢……
“喂，那边的小个子！”粗鲁的喊话打断了亚瑟的思考，他不耐烦地抬起头来——这种时候，他真不想承认自己只有176。阿尔弗雷德多高来着……186是吧？亚瑟突然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矮。
“信不信我一颗子弹就能让你毙命？哦，我忘记了，你当然信，毕竟你家人可都是这么死的对吧？别急，这就让你下去陪他们——”说完，那几个人大笑起来。
阿尔弗雷德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亚瑟，对方的表情告诉他，他的伙伴已经完全被激怒了。鉴于那些武器看起来对吸血鬼杀伤力巨大，他还是想保守一些。“躲到我身后来。”他小声对亚瑟说。
“没那个必要，笨蛋。”亚瑟对着他翻了个白眼，转头对那些人高声喊道，“所以你们就拿着几百年前的老古董来杀我？你们的上级没说过这事拖了四百年都没办到吗？”
well，我们的吸血鬼先生看来真的发怒了……阿尔弗雷德启动了电锯，他可不怕银和圣水，但是他必须和身边的人并肩作战。
“真是可怜啊，这些人。”阿尔弗雷德用鞋尖摆弄着尸体的胳膊，“他们也许还以为自己只是来收拾两个中学小混混。”
“……”亚瑟站在那里没说话，只是表情越发窘迫。他咬着下唇，眉头紧皱。
“嗯？”阿尔弗雷德注意到吸血鬼的眼睛又变成了血红色，“你的眼睛，亚瑟，它们又变红了……”
“……我知道啊！”亚瑟有些丧气地蹲下，用手捂着眼睛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。“该死……血……”
阿尔弗雷德深吸一口气，新鲜血液的味道顿时弥漫了整个鼻腔。他蹲下来，拥抱了他颤抖着的同伴。“没什么值得克制的，毕竟你需要这个，不是吗。”
并不是没有见过亚瑟进食时的样子，但这次不一样……阿尔弗雷德觉得他大概是看到了魔鬼，也许是因为忍太久了，亚瑟现在的状态更近于狼吞虎咽，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来，弄脏了他的衣领。
“也许我可以背你回去？”阿尔弗雷德把浑身温热绵软的亚瑟抱在怀里，不知道为什么，这家伙一旦吃饱就会变得软乎乎的(不，也许只是错觉——阿尔弗雷德这样想着)，“你应该很累吧。”
“是很累，但是我还走得动……别总是小瞧我啊。”亚瑟抬起头不满地瞪了阿尔弗雷德一眼，虽然毫无威慑力——
这让阿尔弗雷德突然起了捉弄亚瑟的念头。“毕竟保护像你这样的弱者是英雄的职责嘛！”
话音刚落，他的腹部就被狠狠地捣了一拳。